一个阳光不错的周末,我吃过午饭,觉得有点胃疼。吃了家里的胃药躺了一会,有所缓解,又到楼下的药店描述了症状,根据推荐买了药吃下。到晚饭时间,已经没有不舒服的感觉。
转天午饭后,又疼了起来,医院就诊。领医院已经下班,几项指标稍有升高,似乎都是常见的炎症指征,就没有很在意。到晚饭时间又不疼了。
第三医院,排队的时候吐了几次,猜想是吃的东西不好消化。医生看了验血单,并没有十分重视,只是开了一些常见的胃药。回家吃下药,半睡半醒的躺到傍晚,吃了一些白粥,反而疼得比之前更厉害,把白粥也吐了。我觉得可能是药不对症,医院打针消炎了。
就在换衣服,在手机上叫车,并把医保卡、钱包、之前的诊断单等放进包里的短短几分钟内,骤然感到腹部疼痛加重,几乎难以坐起来,浑身虚汗。我倒在沙发上,自知病情比预想的严重,必须马上治疗,就快速的在脑海里自问:医院?去医院!医院?已经不能!叫人来帮忙还是叫救护车?此时下午5点多,天已经黑了,还是上班时间,任何人过来都需要1个小时左右。叫救护车!
于是我强打精神拨了,很快急救中心接电话,我用力喊着说出了地址和病情。一两分钟后,急救中心又打来电话,说了几点提示。当时我已经非常焦躁,只盼着救护人员快来。急救中心提示“在清醒的时候把房门打开”,于是我挣扎着起来把门锁打开,让外面的人可以直接推门进来。又过了一两分钟,救护车司机打来电话,确认地址,问能否行动等。最后一通电话后15分钟左右,听到救护人员敲门,我倒在沙发上大喊“门没锁!直接进来!”
两女一男帮我披上外套,将我架到轮椅上,一路出家门、乘电梯、出小区。眼看着熟悉的景物倒退着从眼前划过,我感到很不真实:“看来我真的生病了?”
救护医院,路上测了血压,给朋友打了电话。担架床直接推到急诊挂号台前,立刻有一个护工大姐迎上来帮忙。急救人员问她:你能协助患者,一直到她的家属到这里吗?大姐说可以。我心下有点惊诧,毕竟我的病情还不明确,这样的承诺也要承担责任的。
急诊人很多,大姐推着我的轮椅往前抢,医生叫排队。排到我后,我描述了症状,并说有胆结石多年。医生按了腹部,初步判断是胆造成的问题。我说疼得厉害,能不能先打消炎针?医生说必须先查明原因,不能直接消炎止痛。开了单子,大姐推着我去验血、做CT,途中又吐了一次,胃里已经完全空了,从颜色看,我想吐出来的应该是各种消化液...
回到诊室时,朋友也到了。这时CT片子先出来了,但文字说明还没有出来,于是我们先在诊室外面等。我对朋友说,给大姐一些钱,感谢她在紧急中帮忙,医院不熟悉,希望她多帮助一会。大姐推让了一阵收下了。
大姐积极的拿着片子去找医生,然后立刻回来说,医生让你快进去。我心想难道是胆结石急性发作了?要做胆囊切除吗?毕竟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心里准备,似乎还挺平静。
进到诊室,发现另外一个医生已经在里面。急诊医生说,你这是急性胰腺炎,消化酶已经弥漫了半个上腹部了(根据我的理解复述),得马上住院。
“住院?不是胆?”我的心里疑惑了一下,“好像有点严重?”不过彼时只想让医生快点开消炎止痛针,至于是住院还是门诊,都不重要了。
朋友忙前忙后去办了住院手续,我找了一个不那么疼的姿势,歪倚在轮椅里,只觉得十分干渴。于是对大姐说包里有纸杯,想喝水。大姐想了想说,胰腺炎好像不能喝水...旁边的护士听到,插话道:现在开始必须禁食禁水。
医院人不多,办住院手续大概花了十几分钟,我却觉得十分漫长,急切希望吃药也好、打针也好,能够快点获得处理,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被治疗。
轮椅推到病床前,换上病号服,躺倒在病床上。不一会就有好几个护士推着仪器进来,在胸口和腹部贴上导联线,监测心跳血氧等等,给我吸氧、检测血压,并打了一针止痛针。我无力的躺在病床上,感到针头的刺痛时,脑海中飘过“这下得救了”。
那天晚上输液消炎、保护胃黏膜和肝脏、抑制腺体分泌,打了多少针已经记不清,只记得由于身体状况差、血压低,抽血几次都没有血流出来,这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。
随着止痛针起效,我不再呻吟,进入迷迷糊糊的睡眠状态。朋友马不停蹄的回家取了日常用品过来。后来我们笑说,当时取来的物品之全之重,足以证明人在紧急情况下的巨大潜力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说又觉得肚子疼起来了,护士很快过来给打了第二针止痛针。我迷迷糊糊的想,看来我这个病,确实是个很疼的病啊。
也许是大脑开启了保护机制,或者因为几乎一直处在昏沉的状态,即使在刚刚出院的一两天,也竟有些记不清住院的头几天发生了什么。
随着治疗,即使没有打止痛针,我也不再疼得呻吟;第三天基本可以平躺和靠坐,偶尔可以深呼吸不再腹痛。第三天做了核磁共振和心电图,回来护士观察血氧数据很正常,便撤了监测设备和氧气管。
后来我自己在网上查信息,才发觉急性胰腺炎比一般的“炎症”严重得多。大概急性胰腺炎分水肿型和出血坏死型,后者有可能伴有呼吸衰竭导致相当高的死亡率,所以头几天监测了心跳血氧吧。
滴水粒米未进两天,我只觉得自己像东非沙漠上等待雨季的动物。朋友用棉签沾水给我润嘴唇,窃尝到一丝水味,从没觉得白水这样甜!笑嘻嘻的赌咒,以后都会觉得水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。后来护士不让再这样蘸嘴唇,说会更干,可以漱口把水吐掉。
第三天起开始打牛奶一样的乳白色营养液,毫升的一大袋,每天要输十几个小时。营养液里含钾,刺激血管,输液时会疼,并且同一条血管最多输两天;缺乏了钾,人就会没力气。另一只手又要输其他药剂,所以从此两只手都插上了针,几天下来多了好多针眼,手背和前臂都肿了起来。
其实多毫升里,只有3克钾。我决心出院之后一定要每天吃香蕉。比起这3克钾输液的痛苦,当然还是吃香蕉补充钾好啊!
输上营养液之后,果然精神恢复了不少,也不再感觉渴。不仅可以坐着聊天,也可以在走廊里走一走了。
自此,每天都觉得比前一天有所好转。不过,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朋友来看我,聊了一会天,觉得累了。当时大概是下午4点前后,我听着病房里电视节目的声音,觉得有点嘈杂,不知什么时候便忘了朋友,沉沉的睡过去了。
前面几天都是这样清醒少,昏睡多。慢慢的腹部不再有明显的痛感,只觉得胀满不适。验血结果也表明指标下降的很快。医院住了一周。
由于双手输液,上厕所需要帮忙,营养液又经常在凌晨输完,所以陪护我的朋友白天晚上都不得休息,还要抽空工作,已经精疲力尽。多年的闺蜜出差回来,从机场直接到病房陪床,早晨又拖着箱子直接奔向下一个出差。
我问医生:我已经不疼了,什么时候能出院?医生轻飘飘的说,还得几天呢,别着急。
接下来的日子我的精神更好了些,下午可以坐着看一会隔壁病床的阿姨喜欢的相亲和调解类节目。一个病房有3张病床,远邻的那张床住了一个做阑尾炎手术的年轻姑娘,经常跟近邻的这位北京阿姨聊天。在我昏沉的日子里,没有注意两人聊了些什么,只记得姑娘食欲很好,似乎一刻不停的吃水果、喝酸奶;北京阿姨声音洪亮,发自丹田,也不大像病人。
这一天姑娘出院了,住进来一个乳腺癌复查的阿姨,女儿陪护,但她们的方言不太听得懂。北京阿姨见我精神好起来,便开始和我聊天。
她说,那个姑娘不是北京人,在北京工作。工作单位的领导很喜欢她,介绍给了自己的儿子,一家上下都对她很好。但阿姨觉得这姑娘不是很喜欢自己的男朋友。我问为什么?她说,姑娘做手术前,闺蜜和男朋友都在,护士让家属签字,男朋友要签,姑娘不让,非要闺蜜签了。后来有一次闺蜜不在,又需要签字,姑娘只好不情愿的让男生签字。
我想了想,接姑娘出院的那个男生,大概就是她男朋友,貌不出众,语不惊人,姑娘却是个风风火火的痛快人。
阿姨接着说,估计呀,她想分手,但也没啥更好的选择。看你也没结婚呢吧?以前我不理解,现在我挺理解你们,这事啊,不能着急...
我想起昏沉的时候,似乎听到阿姨跟姑娘说,这事不能等,晚了好的就没了,有那机灵的,20出头就找好了....
我笑眯眯的没说话,继续和她一起看北京台的中老年相亲节目。
阿姨的老伴每天中午来给她送饭,一起吃完后待一会,就去接小孙子放学。阿姨晚上会打电话给老伴,指示明天做什么菜。阿姨曾在电话里抱怨,新来的隔壁床眼盯盯的看自己洗疮口,十分讨厌。
我因此尽量避免在她清洗的时候看她的方向,也没有主动询问过病情。直到有一天,阿姨自己说起来,几个月前做了结肠癌手术,有一个疮口一直没愈合,因此又来住院治疗。
她说有天发现自己便血,医院检查,发现是结肠癌,最开始谁也没告诉,自己想了一会。当时亲家公正在住院,老伴也正有尿血的症状,孙子刚上小学。
她说到这里,我想起来一个朋友的讲述。这个朋友家在顶层,公婆帮忙照顾小孩。有天晚上下班,看到一个救护车停在单元门口,急救人员抬着担架跟她一起进了电梯,按下了顶层的按钮。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出了电梯,担架和她朝着同一个方向转弯,这边只有两户。她不止心狂跳,脑子里也乱成一团麻,怔怔的看着担架..走向了另一户的家门。那一家孩子刚满月,也是老人来照顾,可能是累病了。
回过神来,我听到北京阿姨说,自己做结肠癌手术,在医院住了三个多月,禁食禁水,都是靠打营养液过来的。医院。好在发现的早,术后也不必放化疗。
我问朋友,我一个人生病,几个人轮流照顾,尚且疲惫不堪,以后我们怎么照顾父母?家里有娃甚至两个娃的,又该怎么办呢?她笑说,不敢想,不能想,到时候再说吧。
远邻那位复查的阿姨3天便出院了,又住进来另一位乳腺癌术后复查的东北阿姨。东北阿姨个高且胖,坐在床上如同一尊大肚弥勒。
她嗓门洪亮远超北京阿姨,更有趣的是一个来看她的朋友耳背得厉害,两人对话简直是喊:“你可真是个活雷锋!”“你说我真是什么?”“活雷锋!!!”我猜整个楼层都能听见。
她的朋友走后,东北阿姨的话匣子就自己打开了。她说自己已经67岁(虽然看上去不过50上下),是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,但一生都在森警部队工作,负责著写部队史。
她说自己从未“牵过小手、压过马路”,也从未结婚生子,一直一个人。现在森警部队转制成为消防部队森林警察,她便在门头沟山清水秀的地方租了房独自生活。
她豪爽洒脱,对健康和人生有一套自己的理解:“我老妈活到80岁,没有一天忌过口,最爱吃大肥肉,任何菜都要拌白糖。一生没有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。她包的饺子,肉馅全都是大肥肉,咬一口都是肥油——哎呦,我可一口都吃不了。
你要说这人可能是有感应的,我们兄妹几个就我离家远,有天上午我就止不住的想哭,赶紧告诉大哥回家看看我妈。我哥离老妈近,到了家告诉我说妈好好的在那待着呢,不用担心。
后来那天我妹妹也去看老妈,临出门的时候,老妈突然指着身旁的抽屉说,我的东西都在这呢。当天晚上,保姆说我妈忽然不打呼噜了,叫大哥来看看,发现老妈已经过去了。”
我忍不住插嘴感叹道,“这是福气啊!”
“是啊!我爸也是这样,正跟我聊着天呢,忽然一仰头就过去了,是心脏方面的病——我妹妹赶到老妈家,想起来下午说东西在抽屉里,打开抽屉发现一个小包,里面是我老妈的两个金戒指和一沓钱,一共块。我妈一辈子没上过班,不知道她从哪里攒下了这些钱。后来办完后事一算,正好花了多。一分钱没花儿女的,你说奇不奇!”
这时正在病床上洗伤口的北京阿姨也被她的讲述吸引,我们一起称奇。
“你们再看我,不吃鸡鸭鹅,不爱吃牛羊肉,少吃一点猪肉,几乎吃素,食量也不多,在部队生活一辈子,作息规律,但从小就胖,高血压高血脂一样没少,还得了乳腺癌——医生说我具备保乳的条件,劝我做保乳手术。我说年轻的时候都没人看,这么大岁数了还保什么?切吧!医生护士全笑了!”
“所以啊,人不能活的太精细!也不能活的太干净,越讲究干净的人,老了越容易得那埋汰病,都给找补回来。”
我跟北京阿姨都被她说的笑起来。后来东北阿姨打上针,含有安定成分,便坐着睡着了。
电视机里还放着北京台的调节节目,每一桩家庭纠纷,全都是因为房产而起,多数是儿女认为遗产分配不均,少数还涉及了孙辈。儿女们已经是五六十岁,老人更是有八十上下,吵吵嚷嚷,不得安宁。
临近冬至,就在我发愣的一会功夫,夕照已经不见踪影,护士进来开了灯。东北阿姨打着呼噜,北京阿姨站在窗边叫我过去看晚高峰的马路。
北京阿姨说,这条路上班的时候那边堵,下班的时候这边堵。她看到过电视上,住得远的年轻人早晨都是父母给排上车的队,发车前才自己过来,连远带堵,有时候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公司。记者问“为什么这样辛苦”?回答说“讨生活”。
我探头看到夜幕下,朝向市区的方向稀稀落落的猩红色,和反向车道连片的金色光亮,心里颇有恍若隔世的感慨。平行世界的我,正沾满了一身的烦躁和戾气,挤在这凝固的人海车河中动弹不得。
接下来的几天照样输着各种消炎和保护药剂,以及大袋的营养液。我的双手双臂肿的像猪蹄,不停的向护士叫起苦来。
双手打针的时候不方便,但只要有一个手能动,我就可以生活自理了。有天自己去厕所,把营养液的大袋子挂到钩子上的时候,不小心把插在袋子上的输液管子甩掉了,洒了一些营养液在床上和地下,搞得护士哭笑不得,正巧朋友这时进门,无奈的说我刚好一点就开始作天作地。
做了增强CT等一系列检查之后,护士来打针时宣布,我可以喝水和米汤了。这简直是一道天庭的赦令!水和米汤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!在我咧嘴笑的时候,护士又补充说,不能多喝!
人是铁,饭是钢,哪怕只是喝了米汤,我也觉得自己活过来了。第二天又可以吃米粥和馒头这样软的食物。医生来查房,我问是不是可以出院了?医生说,再看看验血结果。
凌晨抽血很顺利,护士轻声说,现在你的血管充盈了,说明你的身体也好起来了。她低着头认真抽血,灯光照在年轻的脸上,声音里含着笑意。我竟然十分的感动起来。
上午输完一袋药剂换液的时候,护士笑眯眯走进来说,明天出院。我哇的一声来了精神。她又笑说,但是这两天还有好几袋药要输。我哼唧着说,帮我看看还有多少袋,我想拔针,胳膊好疼。
朋友笑道,我看你是好了,开始待不住了。
我想起来急救那天晚上,恨不得针头立刻扎在自己身上才安心。一转眼,已经过去了十天,真是如同梦一般。
转天输完最后一袋药,护士拔了针,我开心的说解放啦!护士也笑起来。大概看着一个重病的人逐渐好转,变得有活力,变得不再需要她们,对于她们也是件开心的事。
医生说胰腺仍然有点肿,需要一个月恢复,饮食仍然要注意。
我在家煮粥煮面,偷吃一点不合适的东西,或者多吃一点都会难受。想起来东北阿姨说,活得太干净的人,老了都会找补回来。我想是不是对于太爱吃肉的人,也要用这种“吃素”的方法找补呢?无论如何,哪怕每顿饭都只能吃面,也总比生病要好。
或许只有生病,甚至生重病的人,才能从忙于“讨生活”的间隙里“思考人生”。
那个出院的姑娘,会在日常点滴中逐渐发现男朋友的闪光点而接受他吗?还是会和一个不那么满意的人生活下去?或者放弃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选项,去等待不确定的其他选项?
东北阿姨大概会回到门头沟的家里,种菜编史。她会一直一个人生活下去吗?她对森警部队的记录,会被后人引用,拍成纪录片、写进教科书吗?我们看到的平淡历史记录,或许背后都有这样的生动人生?
北京阿姨冲洗过疮口后,会幸运的愈合吗?还是不得不再次手术呢?她从未露面的儿子儿媳,又在忙于怎样的生活呢?
比起“想过什么样的生活”,躺在病床上的我,想的更多是“生活是什么感觉?”
清晨,因为打针或者抽血醒来,天还黑着;不一会天光开始放亮,房间里清朗起来,走廊里开始有人走动,说话。之后感到空气逐渐变热,来到了中午。北京阿姨打开电视,节目吵吵闹闹中,阳光从透明开始有了颜色,从窗户照到病房的白墙上,渐渐倾斜,渐渐昏黄。直到打开日光灯,窗外彻底成为黑夜。
当我工作、交际、旅游、娱乐的时候,生活只是生活的背景音乐。但当我什么都不做,生活是生活的主旋律。我倚在病床上,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生活这么近过。
看到一个说法很有趣:大家总觉得疾病是敌人,要对抗疾病;殊不知疾病是朋友,是来为健康的问题做提醒。
我想需要跟自己的胆囊和解,跟胰腺和解,尝试理解他们的感受。吃下不合适的食物时,我很开心,但是它们可能并不开心。毕竟,“我”是跑在硬件电路上的软件程序,是寄居在物质躯壳里的思想火花,灵魂与身体一起“生活”,应当互相理解,互相尊重。
生活是什么感觉?应该就是活着的感觉,而生命脆弱又坚韧。有人说,最舒适的生活状态,就是什么都没有,但什么都不缺。愿我们有一天,都能活得如此舒适和洒脱。
写在年12月22日,出院第三天。
冬妮赞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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